尚天城城中街这一条街上住的皆是帝国的达官显贵或者皇亲国戚,最小的也是个正三品的,就算是地方上的一州刺史这等封疆大吏来了这条街也要谨小慎微缓步而行,因为不知道哪座府邸会走出一个内阁大学士。
而尚天城里敢在城中街带着扈从骑马的恐怕只有陆白了,城中街大大小小的府邸早都收到了陆白没有去皇宫见陛下先来城中街找他们麻烦的消息了,此刻都紧闭府门,做了一只缩头乌龟。
谢府,便是内阁大学士谢乾的府邸,当朝三位大学士之一,素有谢侃侃之称,这次肖玮被弹劾下台便是谢侃侃牵的头。
陆白在谢府门口瞧了瞧,北夏围城的时候这个谢乾把家族年轻子弟都撵上了城头,当时那个*******的骨鲠之臣现在也成了只要能削弱陆白权势无所不用其极的士子党魁首人物。
“这帮文人啊,饱暖便要思**,过两天好日子便开始琢磨人整人的事。”陆白在谢府门口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门口一直在偷偷观察的谢府管事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手握军权的大元帅如今在大梁除了刘家天子几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私下里已经有人开始把陆白和魏国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魏王相提并论了。
显然陆白去的第二家就没谢府那么好运了,当朝户部尚书顾大温的府邸仪门直接被楚爱伦一脚踹碎了,连带着把门后偷看的管事踹的晕了过去。
“一府仪门就是一府的脸面,既然你顾大温能昧着良心连脸都不要了,还要这仪门做甚!”陆白并没有进府,甚至连马都没有下,坐在马背上像个泼妇一样骂着这个当朝户部尚书“别人落井下石干些狗屁倒灶的事还能有块为国为民的遮羞布,你没胆子雪中送炭倒是有胆子跟着背后捅刀子,顾大温你要是还是条阜州的汉子,你出来跟我讲讲你的道理,不然以后你顾府就别装仪门了!”
整个城中街的达官显贵都知道原本是陆白同乡的顾大温靠的就是出卖陆白来换升官发财,大梁铁骑里好几名实权将军都是被顾大温弹劾掉官职的。这次陆白官场的引路人肖玮几个不大不小的罪名也是顾大温拟稿,然后又一项项把这些罪名落实的。
“陆帅,顾某上对得起陛下,下得住百姓,肖尚书于我有恩,但是自古忠义难两全,顾某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陆帅如果非要仗着权势羞辱顾某,顾某也不敢有怨言。”顾大温底气十足,一点不像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和陆白隔着府墙回道。
陆白在顾府门口吐了一口唾沫,带着黑白两兄弟骑马奔下一家,刚被罢免官职的肖玮府邸还在城中街,陆白马踏城中街的事他自然听说了,此刻肖玮正坐在府门口的石阶上等陆白。
“回去吧,陛下还等着你呢,你这次出师不利,我知道你心里也憋屈,但是总要有人要受罚不是,你作为大梁的一杆旗不能倒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已经无所谓了,不过啊,以后你的路就要自己走了,毕竟能给你指路的也没走过你要走的路,行了,我知道你不爱听人叨咕,进宫吧。”
陆白并没有下马,斜着身子半趴半坐在马背上,听着那个一身便服的老头抬着头跟他说话,好像第一次进入尚天城也是这般情景,骑马入城的陆白刚解了北夏围城之难,城内百姓和官员夹道而迎,时任兵部尚书的肖玮在城门口拦住了陆白。
肖玮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两只手便背在身后,又给陆白讲了讲“别难为顾大温了,他和你不一样,你可以不理会官场的蝇营狗苟,他不能。”
“老头,回家去吧,又要起风了。”
“年纪大了,确实禁不住风吹了。”
城中街一干显贵府邸门后的眼睛目送这位大梁统帅越行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出一口气,然后便是在自家庭院的无数咒骂言语。
进尚天城之前陆白憋着一肚子气,就想抓住一个触他霉头的人狠狠收拾一顿,可是见过了肖玮,听了顾大温自辩,他便没了心情找人麻烦,即使十万袍泽生死未卜,亲如兄弟的古琅和江凉海等人仍在和敌人死斗,他都没了怒气。
肖玮说的对,他陆白有气就可以找人出气,可是朝野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不能出在陆白头上只能出在兵部尚书的身上。
“这人啊,享受多大的荣光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陆白进宫抬头看了看巍峨的宫墙喃喃说道。
随陆白进城的其他将军被安排在宫内的御武殿沐浴更衣等到明日早朝一同觐见皇帝,早有宫内宦官等在宫门侯着陆白,直接引着陆白去见皇帝。
“陆帅,陛下和三殿下都在养和殿等您呢。”来接陆白进宫的宦官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刚刚当上秉笔太监的方小唤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带路,余光始终落在身后这位大梁军权最盛的统帅鞋尖处,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能在宫内一跃成为秉笔太监有一半的功劳要归功到身后人的身上,如果不是陆白把之前那位秉笔太监绑着扔到了宫门口,方小唤坐到这个位置起码要再熬上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