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这种胁迫的事情,男人自然不可能不小心,上车前已经大致检查了各个储物箱,确保车内没有存放枪支,当然,邦尼的身也肯定搜过了,依旧没有摸到什么,两人自认为搜的干净,这才掉以轻心,不过倒也正常,毕竟现在的车型绝大多数都不会像他开的这辆老爷车这样还有专门的储枪盒设计了,吃的就是太年轻的亏。
击毙后排男人后,枪管直接顶在了副驾驶男人的下巴处,刚开过枪的枪管还带着一丝火药的灼热,烫在男人的皮肤上让他十分清醒的认识到,这并不是梦。
于是举手,投降。
“可以,你问,别开枪,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孙女到底拿了你们什么东西?”
“三十斤叶子,那可是四十多万的货,我们没理由不去要,先生,我拿了货就会走,离开这儿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失忆了。”
“第二个问题,哪个警察告诉你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是我孙女拿了货?”
“比安奇,本杰明·比安奇,知道这件事的不多,货的来路也不正,除了我们两个,只有我们老大罗马诺,他在城东的贫民窟名动很响。”
“砰。”
他毫不犹豫的开枪了,只不过把枪口从下颚位置挪到了额头前,避免血液喷溅到车顶后反射洒落自己一身,可即使这样,他的身上仍然沾上了零星的血迹,万幸他穿着深色的外套,在夜色的遮掩下,并不明显。
给两具尸体系好安全带,将他们从自家拿走的全部装好拎走,他按照记忆沿着贫民窟的边缘地带行驶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河流回弯处,挂上一档后下了车,眼看着车辆缓缓行驶至堤坝前,一头扎进了河里,经过两分钟左右的沉浮,缓缓沉入水底,
返回贫民窟的路程普通人要走将近三十分钟,而他起码多走了一个小时,见到灯火时他早已没了力气,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许久后才继续前进,等到他回家时天已经蒙蒙亮,吃过药后,简单的热了两个饼子吃完,便躺在床上补起了觉。
醒后,仔细将房间打扫一遍,挪开电视柜,电视背景墙原本是整栋房间的承重墙,早年间被他掏出一个洞用来放置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平时用砖头和瓷砖堵上,随着拳头轻轻敲击瓷砖,填缝剂逐渐裂开,用匕首挖开瓷砖,砖头也被拿出,他跪在地上,掏出一根由牛皮纸包裹的锯短霰弹枪,只有小臂长,检查仔细后放在一边,又从洞中掏出一本信封,里面装有的是当年前往镁国时老板给他提供的护照与ID,当年他便是由这个身份服刑,使邦尼·罗西这个身份能够洗白,顺利回到意大利。
将原有的身份证替换成镁国ID,他低头看了眼这张身份证,因申办时间实在久远而有些发黄,手指蹭了蹭这张原本寄托着全部希望的证件,最后点燃燃气,将其扔进了灶台中。
他黏贴上假胡子,借用萨拉的美白霜将肤色涂白,粉底轻轻涂刷着鼻梁,光影下,使鼻子看起来更加立体。
一切准备就绪,将霰弹枪夹在风衣里,他带上礼帽,漫步离开这间承载着他全部美好回忆的房间。
邮局门口,他寄了封信,去商店买了包香烟,他有几十年没抽过这东西了,点上一根,没有当年的烟卷那么烈,但对于他而言,还是味道还是有些强劲了,咳嗽了几声,勉强适应了尼古丁游荡在肺部的感受,他走到推开门走进了电话亭,拿出纸条,拨打了一通电话。
“哪位?”
“我快不行了。”
“邦尼吗?你还能坚持吗?”
“我想请求你最后一件事……”
“你说。”
“我还有一些东西需要由你转交给萨拉,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可以麻烦你过来取走吗?”
“嗯……好吧,需要我现在就去你家吗?”
“那栋房子我已经挂牌出售了,我搬走了,我告诉你我现在的地址吧,我住在……”
“好,我尽快过去,坚持住邦尼。”
“好的,谢谢了,比安奇……”
挂了电话,走出电话亭时忽然发现外面竟然飘起了毛毛细雨,走了十几分钟,他进到昨晚定好的一家旅馆,掸了掸风衣上沾染的水滴,轻摁礼帽,低头与老板致意后,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将霰弹枪掏出来,安静的装填子弹,躺在床上闭目休养生息。
他出门时已经日落,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有人敲了房门,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用着虚弱的声音问道:“谁啊?”
“比安奇让我来取东西,他今晚加班走不开。”
“稍等,麻烦你了。”
慢吞吞的起床,双脚故意在地面上摩擦出声响,他拎着霰弹枪,靠近房门,咳嗽几声后,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一位竖着背头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现在很流行的夹克,脖子上还露出一角刺青,当房门打开时,他的表情还有些不耐烦,当他看到门后的一抹光亮时,他也看到了从门口伸出的漆黑枪管。
“砰!”
并非像电影里演绎的那样霰弹枪开火能喷出将近一米长的火舌,实际上鹿弹开火时基本看不到火星,只是飘出一股浓烟,人就已经仰躺在了地上,很明显他们是有备而来,昨晚再也没能联系上的手下让他们提高了警惕,可惜他们以为已经快咽气的老头还生龙活虎的干掉了一个人,在剩余两人还在愣神的阶段,他已经探出了枪管,迅速对准两人随后开火。
第二个人中弹时,最后的幸存者还想掏枪反击,毕竟他在敲门时手就已经摸向了后腰,可惜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当枪从腰间拔出时,邦尼的下一发子弹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喷溅在墙壁上大片的血花,他只能随缘开了一枪,随后躺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三枪,快准狠,直接击毙两人,还有一个躺在地上也进气多出气少了,不过邦尼自身也受了些伤,毕竟不到两米的超近距离对射,对方一旦反击,在这个距离是很难不打到人的,这一枪打在了他的右腰侧,没有伤到器官,是不幸中的万幸,早已准备好的浴袍布片被快速系在腰间扎紧,他翻着三人的衣兜,翻出钱包看了一眼,第二个人名叫法比奥·罗马诺,结合自身对于那位传闻中的卡莫拉小头目的印象,确定了目标,嗤笑一声,将钱包重新扔回到他身上,快步下了楼。
发生枪战让所有人的意识到了危险,没有人敢露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他很顺利的在没有人见到的情况下离开了旅馆,乘坐租来的汽车朝着警局驶去。
警局在步行街的中央,整个步行街呈U字型,警局被两排商用建筑夹在中央,警局的后门开启后时一条后街,警车和警员的私家车全部都停放在这里,他找好位置停车,熄灭了车上所有的光源,点燃一根香烟,安静的等待着比安奇的出现。
很快,比安奇便意识到了不妙,得知他告知罗马诺的地址刚才发生了枪战,他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他过于信任了一个要死的老头,可这老头有一个黑手党儿子啊!他能是什么好人?可查了邦尼的一些资料后,他并没发现有任何犯罪记录,这让他觉得很奇怪,心神也开始不宁起来,他需要立刻动身前往邦尼之前的地址,查查他会不会露出一些痕迹。
没有通知任何人,犹豫片刻,他带上了一把手枪,外面还下着雨,他打着雨伞从后门走出来,朝着自己的车走去,此时后街上基本没人,他的不安感更强烈了,不由的加快了脚步,逐渐从快走变成了狂奔。
上了车,他悬着的心略微放心,得到了些许的安全感,启动车辆,刚放下手刹,他忽然听到了副驾驶的车窗好像有人在敲着玻璃,他下意识的回头,有闪电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雷蛇,瞬间的光亮照亮了车外,一个带着礼帽,留着两撮胡须的老人正以一种诡异的笑容面对着他,随后是一只左轮手枪,摁在了玻璃上。
条件反射下,他要拔枪,可惜他不是速射手,邦尼的手枪率先喷出火舌,第一发子弹打在了他的右肩胛骨上,这时他才意识到能支撑起人体的骨骼是这样脆弱,咯噔一声,便在他的体内碎成了两节,子弹甚至穿透了座椅带出了一团棉花,随后是第二枪,打在胳膊上,直接穿透了骨骼与肌肉再次进入到腹腔内,旋转的子弹搅碎了肠道,而后又打在门板上,第三枪,直接贯穿大脑,从右侧耳朵上当大概四五厘米的位置进入,然后从左侧的相同位置钻了出来,打破了玻璃,在隔壁车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弹痕,他瞬间便没有了意识,脑袋撞在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抽搐几下后便彻底咽了气,而这一切,却被紧随着闪电到来的雷声彻底掩盖。
邦尼收起枪,驾车离开,撕下胡须扔进草丛,左脚蹬右脚跟,右脚蹬左脚跟,将大了三个码的皮鞋脱了下来,顺手扔进了江里,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的吓人,也难怪比安奇会被他吓一跳。
邦尼撩起衣服,看了一眼伤口,并不致命的伤口此刻仍然在缓缓流淌着鲜血,换做年轻时可能早就止住了血,可现在却怎么都控制不住,他并不意外,毕竟他的病有类症状就是凝血功能障碍,若此刻不去医院,他真的会死,但死对于他而言一点也不可怕,毕竟他已经完成了自己能做的,该做的,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罗马诺的货来路不正,四十几万的货如果是正经来路他一个贫民窟里的小头目根本吃不下去,根据邦尼的推测,他很有可能是靠骗,靠抢甚至黑吃黑的手段拿了帮派里其他人的货,这种事屡见不鲜,在几十年前的卡莫拉中都时有发生,更别提如今这个成员复杂化,种族多样化,各自为战一盘散沙的现代机制的暴力团伙了。
他绝对不会声张,到处宣扬自己丢了批货,除非他真的想死,而就这样的人,邦尼杀掉他丝毫不担心会给萨拉惹上任何麻烦,当初安德鲁被枪杀时,有人为他站出来报复吗?并没有,说白了,他们只是外围的成员罢了,是一个个小帮会被收编进的卡莫拉,他们的死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如同安德鲁下葬那天也没有几个帮派成员前来送行,死了就死了,像野狗一样悄无声息的死掉就好了,反正会有一个同样充满野心的人取代他的位置。
而比安奇的死则有些麻烦,警局方面一定会追查,即便比安奇并没有把事件向上报告,而是私下里通知的罗马诺让他去寻找丢失的货物,可人毕竟是死了,通过各方面的细节,包括电话记录、同事之间的交流,甚至是日记都有可能暴露邦尼的身份。
只不过一个消失了几十年又突然出现的毫无案底的老人又能让他们查到什么呢?即便是对比海关的入境记录,再跟镁国警方取得联系,调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能如何呢?抓捕自己这个死人吗?
对于没人知道这批货是怎么来的,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究竟为何而死,这恐怕会是一件当地警局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案件,即便警方真的调查清楚了真相,他们又能拿一个毫不知情的孩子怎么样呢?只要上交了这包不属于萨拉的东西,起码萨拉是安全的,他彻底为她解决了后患,等到她出来,就可以做个普通人了。
用自己的所剩不多的寿命换她一个作为普通孩子生活的机会,值得了。
失血越来越多,他感受到了寒冷,视线也逐渐开始变的模糊,他将车开进树林,制造逃往深山的假象,止血的睡袍布条绑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气喘吁吁的折返回桥上。
已经到了深夜,他点燃一根烟,在雨中安静的吸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看着照片中笑容灿烂的萨拉,他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手指轻轻在那张笑脸上摩擦几下,又珍惜的放回到风衣内衬中,将烟头弹飞,左右看了看没有过往的车辆,他爬上护栏,轻声呢喃。
“能原谅我吗?我向你们道歉赎罪,对不起,没有照顾好萨拉,可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原谅我吧,原谅爸爸……”
思考能力越来越僵硬,大脑被冻结的感觉让他有了死亡来临的预感,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在细雨中逐渐露出笑容,前倾身体……
跳了下去。
……
“萨拉,有你的信。”
换上囚服的萨拉听到呼喊声后靠近铁栏,有狱警将信交到她手中,相比于一个房里的其他孩子,她对于信件的期待感明显更足,不在意其他孩子的调侃,她上了床,盘腿小心翼翼的拆开信件,只是还没看到内容,不过是看到了寄件人的姓名,她就已经掉下泪来。
“萨拉,很抱歉我没有凑够给你缴纳保释金的钱,只能委屈你在里面生活了,至于判罚,我希望你能配合你的律师,根据他给你的选择,去做正确的决定,早一天出来就比晚出来一天强,另外房子我没卖,我将它留给你,那里有着你生活的痕迹,我再三考虑也不舍得将它卖掉,即便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回到那个脏乱差的生活环境中去,可若是走投无路,就回去吧,靠着救济金和补贴,起码吃穿还是不成问题。”
“学业我也希望你不要荒废掉,如果有可能,就重新念书吧,但不要回到那所烂学校去了,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弄,就去救助中心找人帮忙吧,他们一定会帮你,我希望你能读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千万不要再走上这条道了,我相信你现在也体会到了里面有多难熬,所以出去后就要跟过去的事情说再见了,除了那个小子,他的事你自己决定吧,或许我对他有些误会和偏见,我很抱歉,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我讨厌他。 ”
“如果未来你有经济条件了,我希望你能出去走走,不要再听别人讲述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如何,自己亲眼去看,亲身去体会,去镁国,去华夏,去距离你最遥远的地方,去热爱那些对你而言遥远的地方,做一个快乐的人吧。”
“至于我,你不需要担心我的问题,我承认我患病,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等真正死掉的那天,我会通知你去参加我的葬礼,只是现在,我要离开了。”
“我承认你说的对,我在外面确实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我跟他们联系上了,要跟他们去远方生活了,很抱歉我没有给你一个圆满的家庭,也没有给安德鲁一个圆满的家庭,你们的人生是因为我而毁掉的,我不祈求得到你的原谅,可如果你真没那么恨我的话,我会更高兴的。”
“很遗憾跟你相处这么久,我没有亲口对你说我爱你,但孩子如果你愿意去还愿意看下去,那就倾听我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吧,孩子,我爱你,希望你平安长大,我们会再相遇的。”
“在未来。”
“你的祖父,邦尼·W·罗西。”
……
(故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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