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没忍住,睡着了,今早来时还想也许典学不会抽我背文章,哪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
典学更生气,吹胡子瞪眼瞧着我,他拿起戒尺,我手指微颤将手伸出。
“啪、啪、啪……”
一连抽了十下,“你们这些人,莫要把太学当家中,偷懒耍滑者,我可不会惯着你们!林春笛,出去罚站!”
京城逐渐转暖,春风拂芬芳,如软软的羽毛触及脸颊。我蜷缩起的手心火辣辣的,脸上也是。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郎朗读书声,有人踏廊而来。
余光瞥见白华绸衣,如覆熠熠一层光,我连忙低下头,不想来者看到我在罚站。虽然我不知道来人是谁。
“小笛?”
声音让我怔住。
怎么偏偏是林重檀?
“你怎么站在外面?”他声音又起。
我不想让他再多看我笑话,只能抬起头,“不用你管,你走。”
其实我已经有好些日没见过林重檀了,自入太学,他就读上舍,住的地方也不跟我在一块。他让他的书童送过几次东西,是纸笔砚台等物,也送过吃食糕点。
许久未见,林重檀似乎比原先又生得更漂亮高挑。他站在我面前,露在衣襟外的脖颈修长如鹤项,微微低头询问,长睫自然垂落,半遮半掩眼底眸光,连我一时都有些恍神,以至于手被他抓起,都没反应过来。
林重檀展开我的手,看到手心明显的红肿尺印时,眉心略微一拧,“典学怎么罚那么重?稍晚些我让白螭送药给你。”
我本不想哭的,可是不知为何,眼睛越来越酸。
典学说我偷懒耍滑,可我真的已经很刻苦了,是我天资不如人,蠢顿不堪。
林重檀抬眼看清我脸时,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好了,不要哭,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典学罚你?”
他越让我不要哭,我反而越忍不住。我怕里面的学子听到我的哭声,只能咬牙忍着,继而小声说:“我……我在课上睡着了,又背不出书,那些文章太……”
我顿住,说不下去。
林重檀已经了然,“背不出来,可能是你没能理解文章的意思,这样吧,以后每日亥时四刻,你来找我。”
这时,典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在外面说话?!”
脚步声匆匆传来,我赶紧抽回手,用眼神示意林重檀走,但已经晚了,典学已然看到林重檀。
林重檀被典学撞见,依旧不慌不忙,对典学行了礼,“弟子林重檀见过李典学。”
李典学目光在林重檀身上转了几圈,一向阴沉的脸此时竟然露出笑容,“原来你就是林重檀啊,听说上舍的博士们个个对你赞不绝口。来,你进来,我刚刚出了一个上联,没一个人能对上,你来试试。”
林重檀落落大方随着李典学进门,但进门前刻,他又停下步子,回首望我,迟疑道:“李典学,他……”
李典学嫌弃地看我一眼,“算了,你也进来,看看人家林重檀是怎么作答的。”
我在这廊下站了许久,李典学都不曾叫我进去,现在只因林重檀四个字,他便松了口。
接下来课室里发生了什么,我浑然不记得了,只知道林重檀这个名字而后被李典学常常提起,他让我们向林重檀学习。
我与林重檀,差有天堑。
这时尚且不服气的我仍然憋着一口气,不愿意主动去找林重檀,让他帮我。不过没多久,我还是低下头。
我又被罚站了。
林重檀看到我多日后才来找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搁下笔,转而问我今日学了哪篇文章。
他讲文章,竟比典学们讲得更容易理解。在他的帮助下,我背诵文章速度明显变快,有一次还被李典学夸了。
“最近还算用功。”
李典学的夸奖让我喜不自禁,那日我便早早沐浴完,拿着书卷提前去找林重檀,可林重檀竟然不在。
“你们少爷去哪了?”我问林重檀的两个书童。
书童们对视一眼,其中白螭想说,但被旁边的青虬拦住。
“少爷他去散步了。”
撒谎,若是散步,怎么不在我一开始问的时候就说,他们有事瞒着我。我走进林重檀的房间,准备等林重檀回来,直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