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历不明的东西,元春自然是不会收的。
说不定今日她拿了,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说不一定。
要元春说,后宫这些人心思也太弯弯绕绕了,她每日在临敬殿侍候狗皇帝已经累成狗,再跟后宫娘娘们周旋,图什么?
将那个纸包塞了回去,元春只拿了茉莉花。
“公公,这我可不能收。”
“这是吴妃娘娘叮嘱我们孝敬贾御侍的,里头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就收下,记个娘娘的好就成。”
黄公公神色恳切,硬是要把那沉甸甸的纸包往元春怀里塞。
元春拒绝之意明显:达咩!
怪不得黄公公刚才冲她笑得跟朵花似的,这不就等着自己来,那个瓮中捉……呸,这是什么形容。
“公公,我是为陛下办事,平日里记着的只能是陛下的好,至于娘娘的好,只能由陛下来体会了。”
果断推辞了两句,元春抱着茶回去临敬殿。
她这态度,倒像是谁都不理,无论哪宫的面子都不给了。
彼时,元春重新泡好了茶,送到皇帝书案上。
“陛下,茶好了。”
临敬殿内没有伺候的小太监,总是空荡荡的。
元春正要上前接着研墨,却听‘啪’的一声。
一本奏折被皇帝狠狠摔到地上。
这狗皇帝又发什么脾气?
元春只当什么都没看到,磨墨不言。
谁知这时,皇帝的眼神竟落到她身上,还带着点点寒意:“你可知这封奏疏上写了什么?”
元春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她现在是天子近侍,若是对大臣奏折里奏请的东西了如指掌,那她还有命在吗?
“昨日,城西街一个骑马的公子撞了已怀胎十月的妇人,夜里那妇人难产,一尸两命去了。”
元春心头咯噔一下,皇城根下这么嚣张,撞人的身份应当不简单。
居然纵马去撞怀胎十月的妇人,这人不但蠢还恶毒,简直应该凌迟处死,但要真是这么简单,狗皇帝何必要问她。
说明也许和她有关系?
看着元春表情变了又变。
正等着元春开口的皇帝:……
她在想些什么?
皇帝皱眉:“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元春第一反应警铃大作。
这人该不会和荣国公府有关吧?
贾家确实也有不少混账来着。
元春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斟酌着该如何转移话题。
“陛下,我一届小小御侍,只能伺候陛下磨墨续茶,不敢多话,只怕不能为陛下分忧。”
不经意一抬头,见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自己,元春不疾不徐的把头又低了下去。
夭寿了,看来真和荣国公府有关。
“你倒是不肯说太后母家一句不好。”
皇帝的声音凉凉的,让元春都忍不住颤了颤。
但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太后母家?
和贾家无关……
松了口气同时,元春心里再次嘀咕。
既然事关太后,只怕这当街纵马伤人的,也得不到什么处罚。
只要搬出太后,皇帝也不好不给太后面子。
‘想来狗皇帝也不会为了个民妇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得罪太后,这事不是板上钉钉了吗?还问我的想法,嫌我活的太长了?想找机会赐死我,狗皇帝真有你的!’
元春继续磨墨,一脸的咬牙切齿。
皇帝目光一沉,再次冷肃开口:“朕倒要问问你,若你是这民妇家人,想不想讨回公道?”
这不是废话吗?
元春倒也看出这狗皇帝心里还有几分百姓,再加上太上皇和太后跟皇帝的权力纷争,仔细想了想,元春才斟酌着开口。
“元春以为: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其余的,不肯再说。
听见元春的回答,皇帝神色才缓和了些,重新拿起那本奏折,拿起朱笔写了几个字。
元春立在一旁,没有再开口。
片刻后,皇帝合上折子,垂眸勾唇:“想知道朕会不会处罚太后母族吗?”
元春惊讶抬头:?
不想知道。
狗皇帝和太后打擂台,跟她有什么关系?
元春有一瞬间真觉得这狗皇帝想借刀杀人。
倒吸了一口凉气,磨墨的动作都顿了顿。
“陛下,此事全看陛下如何处置,方才的话不过是一家之言,全无别的意思,还请您……不要让元春知道此事后果。”
皇帝还是第一次见元春这模样,眼底多了抹笑意。
“朕倒是不知,你一个小小女官,揣摩圣意倒是很有一套。”
元春心中暗骂:狗皇帝怎么还乱给她扣罪名?
皱眉俯身,她不怎么真情实感的棒读:“元春惶恐。”
皇帝唇角微勾。
到底是心里有他,才会费心琢磨圣意,这才说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等看似大逆不道,实则很贴他心意的话来。
皇帝眉眼温和了些:“行了,继续,朕不会让你牵扯进来。”
元春这才重新握了墨块研墨。
皇帝唤了夏守忠进来。
“传朕口谕,太后侄孙当街纵马伤人,此案由刑部尚书主理,依律法定罪,不容有失。”
夏守忠听到这话捏了把手里拂尘,抬眼目光落到正垂眸磨墨的贾元春身上。
一眼便收,夏守忠躬身称了声‘是’,退出临敬殿传旨去了。
皇帝仍然提笔:“你今日就先退下。”
元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嗯?
她提前下班了?
说到底这几日她神经处处紧绷着,昨夜又因为雨声没能睡好,已经疲累到了极点。
但元春不觉得皇帝是好心放她回去休息。
又有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