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宴还没踏进大门王八斤就故作惊慌,手忙脚乱放下茶杯起身就是一道恭维:“怪不得叫咱家好等,原是这般国色,略施粉黛竟也叫人眼前一亮啊!”
“王公公谬赞了。敢问皇上得了什么病,竟要我越过太医院去给他治病?”林小宴淡笑询问,王八斤看着也不老,最多也就五十岁,然而从内到外都给林小宴一种奸佞之感。
尤其他一笑嘴里那颗银牙锃亮,越瞧越不像个好东西。
同样是公公,怎么周宝龙就一身正气?林小宴心中暗忖着走去主位坐下,瞥了眼王八斤杯中没怎么动过的茶碗心中当即有了底。
“皇上中了寒陀之毒,太医们束手无策,皇后便差使咱家来请您入宫,毕竟您声名远扬,只要您肯搭救皇上必会安然无恙。”王八斤讨好道,说完还打量一顿林小宴的脸色。
“寒陀之毒是什么毒?我从未听说过。”林小宴慢悠悠的说完还不忘冲王八斤浅笑:“府上的茶公公可是吃不惯?”
王八斤愣住:“夫人,此事咱们边走边说,皇上危在旦夕……”
“王公公这么关心皇上安危的么?我居然没有看出来。”林小宴讥诮着。
王八斤神色微冷,心中各种不畅快一齐蹦了出来,半晌才清了清嗓子,捏起拂尘抱在怀里:“夫人若是不愿意去可以直说,想要什么咱家也可以通报皇后给你,只是你现在这样胡来咱家属实有些看不过眼。”
闻言林小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作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点头:“那我们走吧。”
“不给老爷通报一声吗?”
“卿君还在熟睡之中,等他醒来自然有人通报,您老人家带路。”说着林小宴自顾自起身捏了一块糕点塞入口中抢在王八斤前面走了。
“老爷,皇上中毒,他身边的王公公亲自来府上把夫人请走了。”仆从站在房门外头犹豫许久才禀告,说完话没忍住回头往一楼看了看。
洛翊就站在底下,两手抱在怀中似笑非笑。
前夜之后孙景晟再没踏出房门半步,仆从送来的吃食茶水也放在门口纹丝未动,秘密基地里的人疑惑纷纷,他们不能理解那么爱干净的孙景晟如何忍受得了两天不洗澡的。
房内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仆从顿了顿抬手叩响房门:“老爷?您身体不适吗?”
“滚。”
一个恶狠狠的字证明孙景晟还活着,仆从灰溜溜下楼,冲着洛翊疯狂摇头压低声就说:“洛将军还是亲自上去看看吧……”
“他用不着我。”洛翊轻笑。
房中人唇色发黑,白皙皮肤上多了几分青色,额上青筋也暴得比平常恐怖许多。汗珠从鼻尖滑落,孙景晟眉头紧拧着。
体内毒素紊乱到了极致,他运了这么久的功也没把毒素逼出来,到时吐息之间将其与气血糅合许多。
镜子里孙景晟的头发好像没有那么白了。
“事情经过大抵就是如此,剩下的咱家是一无所知啊……好好的怎么就中了那毒了……”王马车里王八斤着急的说着,语毕顺了顺拂尘的毛。
见林小宴两弯眉毛皱得紧,王八斤按捺住窃喜又说:“难不成夫人您也束手无策?”
此言一出林小宴只想翻白眼,听王八斤的描述她就知道那是随便一针就能解决的事。只是王八斤身上气味太过浓郁,在大堂时还没闻着,进了马车之后熏得她心里直犯恶心。
倒也不是什么狐臭,不过是薰衣草和着桂花的香气,那味道属实上头。
“具体情况得我亲眼瞧见才能下定论。说起来……公公身上的香倒挺别致。”林小宴恶心更甚。
谁知这话才说出来王八斤就变了脸色,像是鬼掐住了脖子一样话出口都破了音:“那不过是咱家随便买来的香料罢了,夫人您可别多想!”
?
此地无银三百两?
马车驱使的本就快,一路颠簸过来林小宴满心都在祈祷早些抵达之类的话儿,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纠结其他,掀开帘子探着脑袋出去透气了。
见她这幅举动王八斤又是一阵子慌乱,盯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皇后突然让您给她分忧您就不觉着奇怪?”一个不重要的妃子嗑着瓜子坐在宋婉清面前嘟囔着。
宋婉清桌上堆着厚厚一摞东西,都是六宫和各司的用度等大小事件,身后就站着赵嬷嬷,听了妃子说这话当下来了火气,却又碍于赵嬷嬷不能明说,只咬的牙关作响:
“你就吃你的瓜子儿吧!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婉贵妃莫要生气,抓紧时间忙自己的事儿才好,一般这个时辰皇后娘娘早就安排妥当了,如今外头一堆人等着您批放牌子。
这一处耽误处处都得拖延许久,难得娘娘给您做一回,您别叫她失望了才好。”
赵嬷嬷幽幽开口,气得宋婉清差点当场去世。
“本宫从昨晚到现在眼睛都没合过!我就不信皇后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事物要忙!刁难本宫是吧?你们给我等着!”宋婉清骂骂咧咧,一时又气又委屈,拖着哭腔气呼呼又继续忙了。
妃子见状瓜子磕的更快:“您这个牌子忘了批。”
“来人!把她拖下去掌嘴五十!”
“皇上情况如何了。”白贤儿站在门口询问李太医。
二人的对话内容余意不感兴趣,她唇干舌燥,手里捧着一杯水从热乎到冰凉也没咽下去一口,只因喉部疼的唾沫都咽不下去。
望着床上的卿戊壬,余意心里越发不痛快,加上知道林小宴不久就到,她越发郁闷了。
“不是急着给皇上解毒?现在这是做什么?”林小宴盯着被王八斤塞在手中的宫香像个丈二和尚。
王八斤嘿嘿一笑便回:“按理说夫人第一次进宫是要在各个佛堂大殿三叩九拜的,而今确实着急给皇上解毒,但皇后娘娘说了礼数上不能怠慢,所以您需得给每尊烧炷香。”
这是皇宫没错吧?听了王八斤的话林小宴有了一种进了寺庙的错觉。
“哎!夫人!往这边儿来,咱们得先拜了大行皇后才能往里头去拜佛像。”瞧着林小宴杵在那里沉思,王八斤嚷嚷道。
大殿空间极大,佛像少说也立了几十尊,然而一眼望去还是空旷的很,王八斤的声音在大殿中产出阵阵回音,无形的敲击着那一尊尊纯金雕刻而成的佛像。
它们好像被注入了已死的灵魂,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林小宴。
在这种环境里她只觉被压的喘不过气。
大行皇后?卿戊壬还有过前妻?原来白贤儿是继后?
宫香浓郁,弥漫在整个殿内,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道木鱼笃笃声,林小宴愣了一瞬,扭头环视却一无所获。
皇宫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座佛堂?大行皇后的灵位怎么供奉在这里?那方黑金檀木灵牌后放着的小盒子是什么?
不大不小的一座佛堂里就有诸多玄机,如海深的皇宫里又暗藏多少浮沉?
“夫人,时辰差不多了,莫要在这一处逗留,咱们要去的地方还多着呢。”王八斤抖了抖拂尘上沾着的香灰,撇头看了一眼慢吞吞的林小宴说道。
王八斤身为卿戊壬身边跟随多年的老仆按理说在这个时候会以卿戊壬性命为重,可他看起来不慌不忙,好像什都没发生一样。
看样子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
林小宴如是想着便跟了上去。
“王公公这会子了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镇国夫人不愿前来?”李太医急得焦头烂额,此时已在余意住处里外踱步许久。
余意方才忍痛喝了些水下去就疼的满头是汗,在李太医的念叨之下小脸早就毫无血色,趴在桌上眼泪都快落下来那般。
进门的不是李太医。
宋婉清大步走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冷眼看着余意,片刻后才没好气的说:“皇后就叫你自个儿看着皇上了?”
余意勉强点头,同痛色才收一半眼泪就先掉了出来,恼得宋婉清当即就喝止:“本宫怎么着你了你就哭哭啼啼?不过是问你一句话你就到了这那田地了?”
余意摇头,她的动作幅度极小,尽管如此喉部银针还是刺得她生疼。
“皇后人呢?自己倒会多清闲。”宋婉清不依不饶的嘀咕着。
话才出口余意嘴角就渗出一股子血,宋婉清微凝,恍然想起什么便露出笑意,继而大力揉着手腕道了句:“反正要不了多久林小宴就来给皇上解毒了,届时让她给你一道取出银针不就好了。”
余意神色瞬间慌乱许多,忍着痛答:“你说什么?”
“只要你跟着本宫,本宫保证让林小宴对你毕恭毕敬不敢给你脸色。”
“墙头草向来没什么好下场。”余意说完便吐了一口血。
宋婉清冷笑:“跟着皇后只怕死的更快。皇上此番病倒在你门口,她若真为皇上着想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暂住在你这偏僻院落?
现在又是揽了朝中大权又是想尽办法拖延林小宴到抵达的时间……呵呵,只怕是皇上一去她就要自立为王,到时候最先死的就是你。”
“你若真的想跟她斗,那可要趁着皇上还有一口气让他立你为后,否则你一定会被她送来给我陪葬。”余意捂着脖子回以冷笑。
林小宴跟着王八斤各宫各殿溜达一圈感觉自己的腿都跑瘦了两圈,一口水没喝上就往卿戊壬所在之处去了,这会子太阳都快下山了。
“你真的睡醒了?”解小五拽着林初的胳膊不让她走。
“哎呀反正夫人不在我又没什么差事,困了再睡就好了。我得赶紧去药堂一趟看看周宝龙给我嘱咐的东西,不然他回来了我都没法交代。”
林初说完就要拨开解小五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正拉扯着孔邑浓就迎面走了来。
“不曾想王府里的丫鬟小厮都这般惬意,天还没黑呢就开始你侬我侬,过得比普通大户家的小姐少爷都舒坦。”孔邑浓晃着一把白羽扇讥讽道。
林初还没说什么解小五就厉声道:“我们老爷家大业大,普通大户的小姐确实比不上,您说的太对了。孔小姐这会子来是做什么?这天还没黑呢您就迷路了?巳月轩不在这个方向啊。”
闻言孔邑浓不怒反笑,扇子做作的遮挡着嘴角便道:“不愧是余氏教出来的人,个个都牙尖嘴利,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倒是亏了你们秀丽俊俏的容貌,年纪轻轻跟着余氏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简直天配。”
“孔小姐!你拿我们讥讽就罢了少拿我家夫人胡说八道!这里是镇国王府!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胡编乱造!”林初气得冲到解小五面前大骂。
孔邑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冷哼一声就说:“你且出府转转就知我说的是真是假,盲目包庇可不是什么光荣事喔,哈哈哈。”
夕阳下孔邑浓大大方方进了清屏堂,那身粉色软罗配着她发间放肆晃动的流苏格外刺眼。
“为什么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人出现!气死我了!”林初跺脚。
“姑娘莫气……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一下。”
一侧走来一人,是小蚂蚁。
“你家小姐刚进去。”解小五皱眉。
小蚂蚁慌忙摆手:“有人挑唆我家小姐来离间老爷和夫人,外头早有谣言散播开了,你们一定要想办法稳住他们夫妻二人!”
“什么谣言?是谁挑唆?”解小五急得声音都太搞了几个音调。
林初出了奇的冷静,捂住他的嘴就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小蚂蚁紧张地往清屏堂里瞄了一眼紧接着又说:
“我只能告诉你们此事不是我家小姐主意,她心智尚不成熟确实是被人挑唆,我没能力左右她,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只能将此事说给你们,也好让你们早点拿定主意!尽可能的挽回局面。只求东窗事发时你们不要将矛头全部怪到我家小姐身上……
不说了,我得进去跟着她,你们千万小心!”
“此事太过蹊跷,她们会不会是别有所图?”盯着小蚂蚁急匆匆离开的身影解小五狐疑说道。
林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时的面色比那阵子凝重许多:“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毕竟夫人对她印象很好……”
“那你这么庄严做什么?”
“正因为她说的极有可能是实话我才更担心,能在府上挑唆孔小姐的除了郡主还能有谁?这样一想所谓的谣言十有八九都是和洛将军有关了。”
林初有些恼火一遍分析着就一边走,解小五的大脑还有很大的开发价值,听了她的话满脑子疑惑跟了上去:“那你说郡主这么做是图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总之她会害夫人!”
“你要去找她对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