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这个压低帽子看不清脸的男人,乞丐还是有些狐疑不信,他怎么都想不清,怎么会有人来买辫子,而且还是一块银元的高价。
“不卖就走咯。”
男人说完这话,转身欲走。
“等下,卖!”
乞丐咬咬牙,还是决定割辫子卖掉。
虽然大坤朝有国法在,不允许百姓剪辫,但对于他这种饥肠辘辘的乞丐来说,国法不能当饭吃,有人花钱买辫子,为何不卖?
这里又是租界,大坤朝的国法管不到这儿,等以后长回来就是。
“唉?!”
答应的瞬间,就见那人猛地冲过来,吓得乞丐一声惊叫。
按住脑袋,小刀一割,在乞丐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辫子就被人给拿走了。
“吃顿饱的去吧。”
干脆利索的转身而去,一枚银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落到了乞丐的眼前。
待乞丐抬头看去,已经不见了人影。
“嚯,么框我,真的!”
乞丐拾起银元盯着瞧了瞧后,才给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贴身口袋,而后低语一声:“怪人。”
按照这般方法,刘胤收了数十条辫子。
但他收辫子的地方,不止是一处,而是涵盖整个公共租界,每一处都相隔甚远。
而且,不止在公共租界,其他租界也去了。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就算有人找到了一处询问卖辫子的乞丐,也无法通过这一点锁定买辫人的大致活动范围。
做事必要谨慎小心,行动必要周全把握,谋而后定、三思再行,预留后手、有备无患!
这是刘青山曾多次告诫他的,始终被他严守牢记。
...
翌日
刘胤出门,还是一身洋装,头戴礼帽。
只不过这次他脑袋后挂着一条辫子,看起来和那些洋行的买办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并且就算摘下礼帽看,也完全看不出什么。
现在已经不是大坤国立国早期了,辫子的样式必须是那种金钱鼠尾,也不是前百十年逐渐演变成的阴阳头。
如今只要脑袋后有条辫子,就算整个脑袋上都有头发、有鬓角,也无甚大碍,官府不会追究。
他大模大样的离开租界,去了一条街上,来到一座茶楼喝茶。
茶楼、酒肆、赌坊、烟馆、勾栏、娼点...等,这些地方人流量大,是探听消息的好去处。
他一边静静喝茶,一边看着茶楼下流动的人群,同时耳朵也竖起来,几乎一上午就这么悠闲的度过。
终于,有一桌后来喝茶的客人之话让他觉得自己来对地方了。
“嘿,也不知谁触了剪子帮的霉头,让这帮子杀千刀的疯了一样到处找人,听说啊,要找的是什么留洋回来的学生,还是穿洋装没留辫子的人!”
“还真敢说呀?留洋回来的咱不知道,没留辫子的咱也不知道,但咱知道那些穿洋装的,多是洋行的大班,最好找,他们敢去找吗?”
“呵呵,瞧兄长你说的,那些大班们一个个手眼通天,别说他们这种货色不敢,就是咱头上这官府也不敢乱来呐。瞧,那边不就有一个吗?帽子,手杖,这做派,啧啧,不看脸还真以为是个洋人呢,我说他八成就是个替洋人办事的。”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刘胤听了个真切,暗道果不其然,剪子帮这是开始发力寻找他了。
只是,做了这么多准备,只要他自己不站出来高喊一声“就是我”,怎么可能被他们给找到?
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也不多坐了,把茶钱放在桌上,戴上帽子后径直离开。
“爷,您慢走,望您下次再临!”
“嗯。”
二楼正好有伙计瞧见了他放钱的一幕,老练的眼神一下子便看清楚了那钱要比刘胤点的茶钱多,不由笑容满面,高声相送。
“我呸!假模假样的,真给咱祖宗丢脸!他怎么就不弄顶那洋人的头发给戴上呢,以为穿上了洋皮就成洋人了?”
“就是,咱大坤国啊,就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些坤奸,才会败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的,世风不古,世风不古呐。”
刚一走那两位就开始数落唾骂起来,痛心疾首的样子瞧的伙计一脸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