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昌七年,刘文秀,白文选先后逝世。
隆昌八年,李来亨,郑经也相继去世。同年末,郑藩被进一步裁撤,已然名存实亡。这一年,大理寺的两个大法官也意外死在了家中。北直隶公民议会的议员同样意外多发,大庆政局隐隐有动荡之势。
同样是这一年,原本只用于军队中的“养老金制度”拓展到了工坊的在职工匠,隆昌皇帝更是颁布了圣旨,要求户部每年下拨百万白银,进一步推广乡学,要建设更多学堂。
于此同时,各地的官营医药局,也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冒出,大庆王朝在孙可望的遗诏作用下,医疗保健事业迅速发展。
当然,这一切的基础,是三十多年来,朝廷对于商业,技术的鼓励,生产力大幅提升,人口也得以迅速恢复,整个社会生产剩余更是大幅提高。
大庆仍旧是一个高度集权的中央朝廷,虽然在孙可望统治的几十年间,民间的各种思想风云激荡,喷涌而出,但除了少数几种极端激进的思想,明目张胆地批判以外,整个社会思想的底色,依旧是儒家的。
说来,这倒是中华文明独一档的东西,他的宗教看似没有,好像并不存在后世史学研究上,西方意义上“君权”和“教权”的斗争,但某些不可质疑的,不能挑战的,类似于宗教神学的东西,又似乎一直存在着的,约束着人们的思想,驯化着人们的性格,靠着亲情血脉,纲常伦理,完成对于每一个個体,最彻底的控制。
这倒不是说亲情血脉,纲常伦理是这片土地上特有的,只是其中对个人的约束,对于整个社会环境,思想意识的塑造,却是和别的文明,迥然相异的。
这些东西,这些意识在这片土地上,渗透进了所有人的心眼里,就好像是信教的人,在教徒之中一样。因为中华文明在某些方面的早熟,导致了所谓的“教权”,早已经依附于“君权”,然后又在上千年的时间里,驯化渗透了“君权”,使得“君权”为之服务,并被君权借之巩固统治。
或者说,“君权”和“教权”,也可以叫“道统”和“政统”,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融合在一起了,是完全的寄生的关系,“政统”或许需要“道统”的支持,但是随着制度的愈发完善,所谓的“道统”已经难以制约“政统”了,成为了“政统”的武器。
但所有的人,又都在“道统”构建的世界里面,规矩里面,不断挣扎,包括了所谓的皇帝君主,把控“政统”的人。
而若是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点,无法从根本上破除某些不可质疑的,不能挑战的,不容争辩的,具有伟大神性的,“宗教神学式”的东西,所谓的思想解放,不过是因为某时某刻的放松,昙花一现罢了,终究还是要失败的。
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建设地上神国,天堂盛世的借口,为此付出的任何代价,都绝对不会是值得的。而这,便是“人性”高于“神性”,是人的自我意识觉醒,是历史的进步,是避免坠入人间地狱的根本。
要知道,任何思想都是具有排他性的,而一种思想一旦具有以上的特征,也便成为了“宗教神学”,无非就是换个名字,换种说法罢了。
叫什么名字不代表是什么,不过是为了符合时代潮流而已。
但其根本,其特征,其表现形式,还是大差不差的。没有文明是完全特殊的,也没有文明可以避开历史的规律,有的只是因为走了不同的路,或者消失了,或者存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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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昌十年,经过了五年的筹备,在窦名望,靳统武,高文贵,吴三省等人相继去世之后,借着荷兰人与葡萄牙人在泉州外海火并,晋藩又和荷兰人暗通曲款的由头,大庆隆昌皇帝以“晋藩骄横,勾结荷虏”为由,发动了南征。
大庆的南征军兵分四路。
西路军四万人马,从云贵集结,由云南攻安南西北的宣光,兴化两府;
北路军八万人马,从湖广,陕西,山西等地集结,由湖南攻广西东北桂林府;
东路军五万人马,从南直隶等地集结,由江西攻广东北南雄府;
琼州府驻守的南洋水师三万,兵分两路,攻晋藩经济政治中心广州府,封锁北部湾,南海,阻断安南与广西的海上交通。
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水陆并进,势要一举拿下晋藩五府。
只不过,李溥兴也早有准备,两广和安南地区地势险峻,南岭和横断山脉的天然阻隔,珠江流域河网密集,沟通两广,使得两地的晋军能够协调行动,军需补给更是不缺。
安南,占城,广南等地虽然因为海路被封,地势阻隔,安南府的三万晋军主力成为了孤军,但庆军除了进攻安南,其他地方也鞭长莫及。
于是乎,就出现了晋军十一万大军借着地势,四路层层阻击,庆军二十万大军在半年之内,都毫无进展,还因为被偷袭,死伤了数千兵马的结果。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溥兴自从三十多年前被孙征淇坑惨了之后,便成长了不少,这些年跟着李定国征服了南面三府之地,军事素养更是今非昔比。
面对朝廷的二十万精锐大军,而自己麾下只有十一万兵马,还不得不兵分四处的情况,他选择了固守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