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谙反问道:“怎么,你害怕了?”
冯翰远脸一红,说道:“莫要乱说。只是女子一般不都是出嫁之前才行笄礼的吗?”
冯紫谙白了他一眼,说道:“孤陋寡闻,现在京城的女孩,只要年满十五,都会找一个生日行笄礼的,也不用去孔庙了,在家里就行,没以前那么严苛了。”
冯翰远道:“这我倒是真不知道。”
冯母笑了笑,说道:“这也是这几年才有的。其实啊,就是借着这笄礼的由头,邀亲朋好友来府中一聚,若是哪家对这姑娘有意呀,也会登门拜帖,前去观礼。说起来这孙家丫头的笄礼,我还是主宾呢。”
三人正说着,外面下人来报,说大内的常公公已经到了门口,说是来传旨的。三人马上起身出去迎接,这凉国公冯鼎璋正在朝会之上,此时内官前来传旨,十有八九是给冯翰远的。待三人来到正厅之时,常公公已经捧着圣旨等在这里了。冯翰远上前道:“常公公,冯翰远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见谅。”
常公公笑着一躬身,算是回应,然后大声道:“冯翰远接旨!”
三人立马跪地接旨。
“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亦知民心思定,人心思安,不宜妄动也。然鞑靼逆天理,乱人伦,暴长虐老,以盗窃为务,造谋籍兵,数为边害久矣。故兴师遣将,以征厥罪。凉国公世子冯翰远,人品贵重,文武俱佳,特拜平北将军,任宣府总兵副将,三日后将西郊兵三万驰援北境,主者施行。”
“臣冯翰远,领旨谢恩。”
“老奴恭喜冯将军!”常公公把圣旨交到冯翰远手里。“今天下午,兵部会给世子送来新制的盔甲和朝服。明日早朝时,世子务必穿新朝服见驾,接受陛下的兵符将印,再去兵部报道,最后才能去西郊大营交接兵事,这几样流程望世子谨记,切莫乱了次序。”
“多谢常公公提醒。”冯翰远接过圣旨交给母亲,又说道:“我送公公。”
“老奴不敢,将军留步。”
常公公走后,冯翰远拿着这圣旨端详了好久。冯紫谙笑他道:“不就封你个将军嘛,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冯翰远没理他。冯母见儿子眉头紧锁,不似高兴的样子,问道:“翰远,你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昨夜孩儿确实和陛下论过战法。但是,就算陛下再怎么赏识我,让我做个参将,领兵北上支援也就是了。这一下子提我为副将,还封我个平北将军,孩儿只怕,未必是好事。”
冯紫谙问道:“怎么不是好事了?”
冯母说道:“这平北将军是朝廷三品武官,你年纪这么小,之前也没有单独领过兵打过仗,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劳,这一下子仍给你这么大的官,娘也怕你登高易跌重。”
“孩儿也这么想。孩儿现在身无尺寸之功,只怕会引来朝臣的非议,人心不服啊。”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你能这么想,算你小子还有自知之明。”
众人向门外望去,原来是冯鼎璋回来了。“你小子现在可是风光了。”冯鼎璋说着坐到主座上,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一饮而尽。
“老爷,朝上情况如何?”冯母关切的问道。
“别提了”,冯鼎璋放下茶杯说道,“陛下一上朝就连下连三道圣旨,都是关于北境的,其中就有封你平北将军的旨意。这些旨意都是陛下乾纲独断,没有与内阁商量,朝臣对此颇有微词啊。”
冯翰远说道:“孩儿昨天就奇怪,陛下昨夜明明也召了内阁首辅杨老太师,何以会对北境之事只字不提呢?”
冯鼎璋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圣心难测啊。说起这位内阁首辅,今天陛下宣召封你平北将军之时,他的脸色可是很不好看啊。”
“这一点孩儿想到了。孩儿现在无功而受禄,自然是人心不服。其他朝臣如何说?”
“有几个御使当场反对,有的说陛下过于偏爱,有的说你经验太少,不足胜任,都被皇帝驳回去了。其他人,大都默不作声。你孙伯伯和宋伯伯可是对你百般维护啊。”
“有当朝颖国公和兵部尚书作保,孩儿这个三品将军倒也是风光啊。”冯翰远语气中充满了满满的无奈。
“陛下这次可谓是天恩浩荡啊,老夫在你这个年纪,连个游击参将都没混上呢。”
“父亲刚才说陛下连下了三道圣旨,另外两道圣旨说的什么?”
“一道是让颖国公带东郊大营进抵居庸关与宣府之间,另一道是让四皇子卫王殿下到宣府做个参将,历练一下。”
四皇子?冯翰远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皇帝说过的话。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陛下真的有意立四皇子为储,所以才会这个时候把四皇子派到宣府。
想到此处,冯翰远问道:“东郊大营能拉出来的兵力,大约是五万。进抵居庸关,可以说是陛下为保万全之策,但此时让四皇子去宣府,是不是另有用意?”
“这,为父就不知道了。陛下对此也未做解释。”
冯紫谙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插话道:“管他为什么呢,陛下总不会害哥哥的,更加不会害自己的儿子。”
冯鼎璋听罢哈哈大笑,说道:“谙儿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冯紫谙听得父亲夸奖,甚为欣喜,继续问道:“父亲刚才说颖国公孙伯伯也要去北境,也是三天后出发吗?”
“圣旨上说五日之后,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六月十二是孙家姐姐的生日,若那日孙伯伯不走的话,那迦瑶姐姐的笄礼也就不会耽搁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散朝时,颖国公还跟我说起此事,说那天让咱们家一起去呢。”
“真的?”冯紫谙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转头对冯翰远说:“你看,孙伯伯让咱们一家都过去,看来对你也很是中意呢。”
冯翰远听得脸又是一红,说道:“迦瑶妹子的笄礼,母亲是主宾,父亲与孙伯伯同朝为臣,又是故交,我不日又要与孙伯伯并肩抗敌,你又是从小就爱往颖国公府跑,这无论从哪一点来说,孙伯伯请我们一家去府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来中意不中意都呢?”
“你别装糊涂,”冯紫谙说道:“这次可是姐姐的笄礼,不同与平常的生日,这能去一观的,都是对姐姐有意的人家。这次人家可是点名让咱们家去,这不是有意是什么?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啊?”
冯翰远有点急,说道:“我哪有害羞?”
“不是害羞,那难不成你是不喜欢孙家姐姐?”
“我……”冯翰远被她这么一问,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这时,冯母开口道;“翰远呢,你妹妹说的,也不无道理。为娘见你每次聊起你与孙家姑娘的事,你似乎都有推诿之意。娘也想知道,你看这位孙家姑娘可中你意?”
冯翰远想了半天,说道:“母亲,孩儿不知如何回答。孩儿与迦瑶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十分熟悉。孩儿也知道迦瑶妹妹无论人品、相貌还是才学都十分出众,只是孩儿从未想过要成亲之事,所以也就没有中意不中意之说了。”
冯紫谙道:“我告诉你,我可是想让迦瑶姐姐当我嫂子的,你可别坏了我的事。”
冯翰远苦笑不得,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冯母说道:“依我看,这颖国公府与我凉国公府是门当户对,迦瑶这孩子无论人品也好相貌也好,都是无可挑剔的。翰远啊,你要是听娘的话,就别犹豫了。老爷,你说呢?”
冯鼎璋说道:“这婚姻大事,马虎不得。孙家的姑娘嘛,我是没意见的,只要翰远自己同意就行。”
放在昨天,冯翰远并无太多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尚小,还没有什么打算。可是经历过昨晚之后,冯翰远对于这婚事又有了多一层的思考。父亲与颖国公孙伯父都是戎马半生之人,如今朝中许多领兵的将军都是出自这二人麾下。尤其是北境军中,二人的威望甚高。如今五皇子病重,皇储之位也一直没有定论,此时如果冯孙两家结为儿女亲家,这会是当今陛下乐见之事吗?
想到此处,冯翰远不想此事再纠缠下去,说道:“父亲,母亲,如今北境黑云压境,大战在即,孩儿实在是无暇思考此事,待赢得此役,北方安定之后,再行商议把。”
冯鼎璋欣慰的一笑,说道:“嗯,不错,这儿女私情自然比不过家国大事,就依你所说吧。”
冯母觉得也无不可,只有冯紫谙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