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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摸排线索

“家里没人照顾您,您生活不大方便呀!”秦著泽把嘴巴离老太太耳朵近点,大声问。

在屋里,大点声音就大点声音,不容易传出去。

“唉,老伴儿死的早,有个儿子在上谷挣钱呢,常年不着家,你眼神好,帮我瞅一眼零揪,今天是几儿了?”老太太看向板柜上方的墙上。

零揪和几儿,都是北方方言。

挂在墙上的日历,每天要撕下一张,零散地揪下来,被老百姓习惯地叫零揪。

几儿,儿化音,几号的意思,多指农历。

凑过去,说了日子,老太太半眯着眼睛掐着关节,专心地算了几下,“上个月初六回来过一次,小鹤已经一个月零三天没回来了,以前都是隔三差五,这回时间真长呀。”

说完,老太太忽然猜着问秦著泽,“小伙子,你是进院儿找水喝的吧?”

“大娘,不是找水。我路过这里想抽根烟,口袋里没火了,想进来借火点烟。”说着,秦著泽麻利地从裤袋里摸出烟盒。

瞅了一眼放在炕头上的烟笸箩,里面放着旱烟叶和一杆两拃长旱烟袋锅子,秦著泽抽出烟递给老太太,“大娘,您也来一根。”

“我不抽烟卷,没劲儿。”老太太呵呵笑着,抬起干瘦的手摆摆,嘴里残留的三五个老黄牙露出来,赶紧抿嘴用唇盖住。

“您尝尝嘛!这烟好抽。”秦著泽把烟卷往前送了送,亲切地笑着劝道。

老太太接过来,举起烟卷对着窗户投进的光,眯眼望着烟卷上印的字儿,“老了,眼花得厉害,啥也看不清啦,这是中华吧。”

得到秦著泽肯定后,老太太侧身伸手够烟笸箩,“我儿子给我买过这种烟,说是可贵了,我也没抽出多好来。”把烟笸箩够到手里,开始翻腾烟叶从里面找火柴,“我这么说,你别介意哈,我是说这种烟都是大领导和大老板才抽得起的,我这个糟老婆子,抽惯了旱烟就像吃惯了粗粮,真要是每天每大米白面炒肉炖鱼,还真是不习惯呢,呵呵。”

没翻到火柴。

在老太太指引下,秦著泽从外屋锅台上找到一盒,拿了回里屋后先给老太太点上,再给自己点着,已经和老太太熟络,该找话题和老太太唠嗑从中获得黄鹤的信息了,“大娘,你的波棱盖是不是磕破了,撸开瞅瞅吧,要是破了,赶紧用碘佛擦一擦,小心发炎感染,儿子不在家,你要多保重身体。”

被秦著泽这么一提醒,老太太真就撸起两条裤管,果然左腿波棱盖磕破皮窨出血来,“小伙子,帮我拿一下那个药瓶。”

秦著泽从板柜上取紫药水,望着黄鹤照片,“大娘,跟您合影这位是您儿子吧,长得真精神。”

用火柴棍儿夹着药棉给老太太抹在伤口上,嘴上没闲着,“大娘呀,您儿子做啥工作的,怎么那么忙呀,您身边没人照应太不方便了,儿子抽不出身照顾您老,要是挣钱多应该给您雇个保姆才好,这么大年纪,一个人在家里生活,儿子在外地能放心吗!”

瞅了眼板柜上放的电话机,“有事儿没事儿要多和儿子通通电话,让儿子知道你在家里啥情况。”起身把药水瓶盖拧好,放到柜子上,顺势坐在木头椅子上缓缓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去。

老太太明白秦著泽啥意思,“唉,儿子倒不是不孝顺,厂子里当经理呢,忒忙,抽不出时间回来,经常寄钱给我,要不就让人捎钱回来。”倒腾一口气,继续絮叨,“前几天托人给我捎口信回来说,过一阵要回来接我去南方大城市,叫什么地震特区,说那个城市可发达啦,还能住高楼大厦,出门有汽车,还说给我找大医院,治治我的老寒腿。”

老太太透露的信息量越来越大,秦著泽自然一笑,接着唠,“哈哈,那大娘您真是有福气,养了一个孝顺儿子,还那么有本事,您说的那个大城市不是地震特区,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深.圳特区吧?”

瞅着秦著泽,老太太呵呵一乐,“对对,想起来了,是深.圳,还是你们年轻人见多识广,我们老块块不中用喽,要说去住楼房,我真不待见那玩意,就我这两条破腿,早晨下一趟楼,到了老爷儿落也爬不回去,还是我这小院儿住着舒坦,又能养几只蛋鸡,还能种菜,瞧见没,我那菜黄瓜都能吃了,你坐着,我去给你摘一根去。”

挪着身子要下地,老太太实诚老意的。

秦著泽赶忙起身制止,“您老别动,一会儿我自己去摘就行,谢谢您。”

“那你自己摘吧,捡嫩的,好吃。”老太太笑起来,赶紧抿嘴盖牙。

“大娘,您儿子要接您去的那个大城市好啊,那里的楼房有电梯,不用担心爬楼,冬天集体供暖,又热乎又干净,对您这腿有好处,您儿子真是个大孝子,越是早把您接过去,您越早享福,和很多老人比起来,您老可是幸福多了。”秦著泽微笑着很会聊天,净捡着好听的说,他说的倒是句句在理,聊天不能离开主题,“大娘呀,您儿子没在身边,那儿媳妇也不在呀?要是儿媳妇照顾您的生活也挺好啊。”

“别提了,唉,二十出头时娶了一个,嫌家里穷,跟别人跑了,那儿以后,小鹤再没找过,他跟我说过他看上了他们牛奶老板家里的大闺女,可是年岁比人家大不少,后来那个姑娘得病了,所以到现在一直单着呐。”也许常年空巢寂寥,有人这么热心帮助她,还坐下来陪她唠嗑,黄鹤他老母跟秦著泽叨叨起来,说得要多一些。

秦著泽一听,敢情是黄鹤曾经惦记过叶见朝大女儿叶淑娴,或许,这里面真是因为儿女情长未果而导致黄鹤生恨,从而产生报复叶家的念头来从而卷走巨款跑路。

“那的确应该雇一个保姆,或者委托给朋友发小经常过来瞅瞅您,缺煤少米,帮您买一买搬一搬。”想了解黄鹤有什么熟人,秦著泽继续引导话题。

“哪有朋友发小,谁家都有谁家的事做,小鹤经常打电话回来,我缺东西,他就会打给商店送过来,没有办法的时候,我就找左邻右舍,邻居们都是热心肠。”说着,老太太瞅了眼柜上的电话,“对了,小伙子你帮我看看,这个电话是不是坏了,好多天没人打进来,我想往外拨,眼睛花得看不清号码。”

“我帮您看看啊。”

明知道电话已经欠费停机,秦著泽还是煞有介事地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大娘啊,电话坏了,等您儿子回来接您,让他找邮电局的人给您修修。”马上又一乐,“既然接您去南方,这个电话不用了,也就用不着再花那份钱修了,您儿子说过啥时候回来吗?要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可以帮忙找人给你修一修。”“不用,开始安这个玩意儿,我就不同意,每个月花那么老多月租,不如割几斤五花肉炖了吃呢,坏了正好省钱。”老太太摆摆手,“小鹤没说啥时候回来,我估摸快了,这两天我老是做梦,一闭上眼就是小鹤,有时候还做那种小鹤被人打得浑身血了呼啦的噩梦,整的我半宿半宿不敢睡,每次我一做噩梦,小鹤就快回来了,这个梦可有准了。”

没有跟老太太讲电话坏了月租照收不误,也没有说梦和心电感应的关联,秦著泽说了两句老太太爱听的,便告辞出了院子。

给坐在门口石板凳子上假装打盹乘凉的叶修使个眼色,俩人一先一后原路返回到面包车上。

三太子跟在后面,威武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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