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这事算定下了,舞狮队的钱由大伯个人出。
停灵第一日,石黛和牛果果在家里玩的时候,大伯母直接过来抱走牛果果。石黛莫名其妙,也跟了上去。
抱到牛果果家里,大伯母把一套白色孝衣套到牛果果身上,又用白布裹了一个帽子,往牛果果头上套。牛果果不太喜欢,挣扎着想离开,却被大伯母按住了。
“黛黛。”牛果果堆大伯母说:“给黛黛也戴一个。”
大伯母却不同意:“不可以,她不姓牛,不是你们家的孝女。”
牛果果的阿爸已经被装好漆黑的棺材里去了,大伯母让牛果果跪在棺材前面烧纸。二伯母见了,却说:“算了,别让她做这些了。”
大伯母不同意:“现在她不懂,等长大了她知道自己没有给亲爸烧过一张纸,会恨我们的。”
二伯母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牛果果不想烧纸,他觉得不好玩。而石黛站在一边看着她,大大的孝帽差点盖住了牛果果的眼睛,她抬起头来,笑嘻嘻的对石黛说:“我们等会还玩洋娃娃吗?”
石黛咬着手指点点头:“好呀。”
大伯二伯通知了所有亲戚,其他苗寨的亲戚也陆续赶来。看到牛果果一个小孩独自烧纸,有几个人都忍不住掉了眼泪。
“怎么突然就去了呢?”
“就是,前几天还帮我犁地了呢。”
“喝的农药,可能是被下蛊了。”
“可怜了可怜了,这女娃这么小。”
“有人通知她阿妈了吗?”
“走了,早就走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五岁的石黛,听着大人们的怯怯私语,忽然懂了些什么。这一次,牛果果的阿爸是真的离开了。他不像周校长,不可能再出现在大家面前,笑呵呵的说话。这次真的不是一个乌龙,而是一个既定事实。
从今天起,牛果果便是一个孤女。
她没有阿妈,也没有阿爸。
按照苗人习俗,每个吊唁的人都会带来一串炮仗。这一天炮仗声不断,整个山林为止震动,就连飞鸟也惊得四处乱飞。石黛捂着耳朵,站在炮仗的烟里看人来人往。
有叹息、有惋惜、有不解、也有同情。
可是没有一个人悲伤。
许多许多年以后,石黛才明白,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大人看惯了生死,小孩不懂生死。这许许多多的人里,竟没有一个人真正的为牛果果的爸爸悲伤。
包括牛果果。
后来的后来,牛果果回忆起这场葬礼,她说对石黛说:“我当时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也不懂悲伤。后来明白了,可却由于时间关系,我竟然不悲伤了。”
是的,时间可以治愈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