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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沈清河x林枝

疗养院有专门的家属陪护房,林枝和沈清河这一晚就住在这里。

林枝本来睡不着,被沈清河搂在怀里,大手盖上她的眼:“睡一会儿,之后爸爸醒来你才有精神陪陪他。”

沈清河找了几首舒缓的助眠钢琴曲,将耳机塞进林枝的耳朵里。

也不知道是钢琴曲起了作用,还是沈清河的怀抱太暖,林枝倒是真的陷入了睡眠中,恍然间,梦到了过去。

梦见她被苏眉牵着手,在那一年的冬日初来时,离开从出生就一直没离开过的县城,走进了林家别墅。

那一天很暖,薄薄的一层雪被晒化,湿漉漉地贴在地面上。

车驶进院中,苏眉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阿枝记住妈妈说的了吗?”

她乖乖地点头,回答:“记住了。”

车门被打开,她第一眼就看见那个高大,甚至于有些粗犷的男人。

在这之前,她已经见过林叔叔几次,他会带着她去吃妈妈不让吃的冰淇淋,还会偷偷地问她妈妈喜欢的颜色,妈妈爱读的书。

而这些,林叔叔说,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可在林枝这里,面对苏眉,她没有任何秘密。

“阿枝啊,叔叔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去接你,阿枝会不会生叔叔的气?”林岳庆朝她伸出手,林枝软软的小手攀上他的手臂,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

林枝在他脸上亲了亲,乖乖巧巧:“阿枝不会生爸爸的气。”

林岳庆愣了愣,苏眉温柔地对他点点头,他才反应过来,喉头紧张地滚了滚,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一丝力气也不敢多用,“乖乖……阿阿枝乖……”

在济城靠着硬骨头拼几十年的林岳庆,还是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这是你林末哥哥。”林岳庆指了指站在旁边的男孩,男孩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在林枝对着他甜甜笑时哼了一哼别开脸,傲娇地要命。

林岳庆“啪”地拍了一下他的头,骂道:“以后要是敢欺负妹妹,看我不揍你!”

林枝有些犯困,眼睛都睁不开,林岳庆亲了亲她娇嫩的脸颊,抱着她上准备好的房间。

粉粉嫩嫩的公主床,软得像大号棉花糖,她一躺上去就将自己缩成一团,理林岳庆耐心地将她翻过来,将被子角掖住。

他小声地嘟囔,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有女儿了,我有宝贝女儿了。”

……

“叮铃铃——”陪护房里一阵刺耳的铃声划破晨曦方初的天空,林枝从睡梦中猛地睁开眼,沈清河正曲着手指抹她眼角的泪。

她急急地喊:“爸爸,是爸爸!”

沈清河伸长手臂,将床头柜上的提示铃按掉。

林枝已经坐了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匆匆忙忙地往外面跑。

沈清河拎着她的鞋,几步追上她,这层走廊尽头的vip病房前,几个医生和护士在和林末说话,一边说一边摇头,苏眉从人群里穿出来,一步一步往这边走。

看见林枝,她没有任何停留,像一具行尸走肉,连眼中都是空洞一片。

林枝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她的脚钉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开。

那边林末闭上眼,沉默良久,重重地点了头。

医生和护士又进去,半晌林末才有了动静,他一睁开眼,看见自家的妹妹,颤颤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流泪。

他的妹夫,蹲在她的身边,细心地将她的鞋穿上。

他能让林氏起死回生,可他做不到让自己的父亲,在这世上多留一秒。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逃不过。

林末快速地眨了眨眼,将泪意逼退。

过了会儿,医生和护士又出来,他才走向林枝,揽着她瘦弱的肩膀往病房里走:“爸爸说了,等你睡醒了再去看他,我要是敢打扰你睡觉他就打死我。天哪,你才是他亲生的,我是从隔壁垃圾桶捡的没错了。”

林末语气轻松,捏着门把的手骨节却已经逼成了青白色,他牙根咬了咬,若无其事地开门,将妹妹送了进去:“去吧,我这个捡来的不打扰你们父女两亲亲爱爱了。”

门关上,林枝站在那里,眼泪止也止不住。

不过也就是两周没有看到,林岳庆就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他歪在床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唇颤着张开,在喊她的小名:“阿枝,到爸爸这儿来。”

林枝几乎扑着过去,扑到了床边,“爸爸,阿枝回来了……阿枝回来了。”

“不哭了……”林岳庆抬着手,只剩下一层皮的手背上血管凸起,上面有数个针口,都是这段时间为了让他多留在这世上所尽的最后努力。

可没人能敌得过天命。

林岳庆虚弱地笑着,手摸着她的头,像她第一次来到林家那天一样。

“我这一生,有出色的儿子,有让我一生骄傲的乖巧女儿,还有我爱的人……在我走之前,这些人都陪在我身边,这是幸事。我之前一直担心你,怕你心思重,活得辛苦,不过现在也不用担心了,沈清河很好,很好……”

他之前单独见过沈清河,避开林枝见的。

他见过那么多的人,但像沈清河那样优秀,心志坚定的人,实在难得。

那个年轻人在他的面前,郑重地道:“我会对林枝好,我会照顾好她,我会永远爱她。”

想起沈清河,林岳庆的笑意更深:“把你交给他,爸爸放心,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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