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在旁观望的玄鬼主动站了出来,走到石臼旁,俯身查探了一番被弄坏了的石臼底部。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当真是补不了了。
白鬼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脸颊,委屈却又故作坚强地说道,“没关系,还有四个。”
赤鬼从一名下人手里接过煮熟的糯米,一点一点地撒入石臼中,催促白鬼道,“你不是要打年糕么?快些,不然米都冷了。”
白鬼愣了愣,再顾不得伤心,眼泪一抹,又重新展露笑容,化身成一只较平常大上数倍,足有一人之高的竹鼠,两只前爪握着石杵,开始有模有样地对着石臼底部的糯米敲敲打打。
岑鬼见状也有些激动起来,摩拳擦掌准备继续上阵,玄鬼却突然将蝉丸一横,拦在了岑鬼跟前,“你不许出手。”
岑鬼这便很难受了,“克制克制力道也不行?”
玄鬼淡淡地拒绝道,“不行。那是白鬼娘亲的遗物。”
岑鬼端详着玄鬼的神情,又盯着横在身前的蝉丸看了片刻,总觉得近来玄鬼似乎格外的有人情味了,这是好事。于是决定顺遂玄鬼的要求,默默退回廊下,倚柱而坐,望着眼前的热闹光景。
渐渐的,白鬼也不再忌惮玄鬼,主动拉着他手把手地教授起打年糕的技巧,若是玄鬼哪里做得不对,白鬼甚至还会下意识教训道,“不是这么打啊!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你怎么这么......”
“笨”字还没脱口,白鬼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同谁说话,连忙缩了缩脖子,打量玄鬼的面色。
玄鬼却俨然一副好学模样,认真聆听着白鬼的教诲,完全没有动怒的意思。
岑鬼在旁目睹着这一幕,嘴角渐渐咧开,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多时,玄鬼便熟练掌握了打年糕的技巧,原本杵捣的浮夸动作在他的演绎之下平添了一抹优雅,优雅之中又夹带着一丝挥汗的野性。若是这般姿态放去哪场宴会上,必将又是一出当世传颂的戏目。
岑鬼越看越发觉得赏心悦目,面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意味深长,突然压低嗓音,开口说道,“既然来了应当就是有要事相报吧?躲着作甚?直说便是。”
一只黄毛狐狸从回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化作人形,跪坐于岑鬼身后,悄声说道,“殿下,蓉蓉此番回去确实打探到了一些关于那个黑衣人的消息。”
岑鬼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打年糕那处,“直说便是。”
莺蓉蓉如实交代道,“蓉蓉将那位黑衣人的画像交给了不少动物过目,其中一些雀鸟说,他们近来常在符离山范围内见到此人,但是此人从来只在山脚盘桓,一旦有人靠近便会遁逃消失。”
岑鬼微微蹙眉,再度确认道,“符离山附近?”
莺蓉蓉点了点头,“原话确实如此。”
岑鬼“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原本大好的心情突然覆上了一层阴霾,口中喃喃道,“符离山......”
赤鬼端着两盘刚打好,尚且热乎的年糕准备给岑鬼送去,结果刚一转身,便见岑鬼周遭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恐怖气场,便又吓得退回了石臼旁。
后退途中,左肩正好撞上玄鬼,赤鬼一抬眼,发现玄鬼亦在盯着岑鬼那处。
渐渐的,白鬼也意识到了有可怖的鬼气在逐渐弥漫,赶紧化为人形飘到了赤鬼身后,小心翼翼地盯着岑鬼那处,猜测道,“会不会是我们不给他打年糕,他生气了啊?”
“生气倒是真的......”赤鬼转头望向玄鬼,问道,“但储卿兄长应当不会为了这档子事如此动怒吧?”
玄鬼淡然地点了点头,“确不至于。不过方才莺蓉蓉来过。”
赤鬼便也意识到了什么,“这么快就有消息了?那些动物眼线果真厉害......是关于两百多年前那位友人的事吗?难怪兄长会如此生气。”
话音刚落,那股可怖的气场已近在眼前。
岑鬼已不知何时走到了几人面前,目光自众人身上挨个扫过,最后停在了赤鬼身上,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吩咐道,“储思啊,走,陪大爷我过过招去。”
抓住赤鬼的胳膊,强行将后者往习武场方向带。
赤鬼挣扎不脱,只能慌张不已地问岑鬼,“储卿兄长,你应当会手下留情吧?”
“大概。”岑鬼如厮回答,语气却一点都不坚定,“大爷我现在只想好好打一场,消消气。”
赤鬼越发的欲哭无泪了,“为何偏生是我啊?你为何不挑玄鬼?你先前不是才说对手应当要势均力敌吗?”
岑鬼拽着赤鬼,头也不回、十分任性地答道,“少废话,让大爷我看看这两百多年来你究竟长进了多少。”
赤鬼连忙辩解道,“打过了!打过了!在荒海时就打过了!”
岑鬼不依不饶,“你没使出全力。”
赤鬼声嘶力竭地哀嚎,“用全力了!真的用了!”
“储卿兄长!我真的用全力了!”
“救命啊!”();